一树
现实向的一点意识流
戳心
-
上
“十七岁那年我太幼稚，注定要和你闹掰。现在我十八岁了，向你道歉，并且还你一树花开。”
----题记
“我也想和她守得云开见月明，但是，她好像不是这么想的。”
白糖说道。
方时一边拍着篮球，一边说道，
“怎么可能？你们俩不是挺好的，你和她提的时候她不是也同意了？冷战这种事只是一个磨合的过程，就是要经历冷战才能有所改变啊。”
“可是啊”，白糖无聊地抛着硬币，“之前我们没在一起的时候，手挽手，一起吃饭，一起买东西，互相打闹，不是常有的事么，结果现在她反倒什么都不做了。感觉她有点……谨慎？”
“你虽然和谁都好，大家看不出来，可是跟熟悉的人是藏不住的，就你俩这事，她可能是顾及阿姨，怕被发现，才有些刻意。”
“算了”，白糖站起身，离开球场，往教学楼走。
“哎，大中午的，你去教学楼干嘛？”
白糖摆摆手，“心情不好，去班级睡一觉。”
她回了班级，也没有真的睡觉，有几个同学中午在看综艺，她跟着他们看起来，但实际上心里在想别的事情。
前天晚上晚自习下课她去找启柔，启柔还提醒她不用总是去找她，表现得太热烈也不太好。
她当时也没多说什么，笑了笑就答应了。
但心里总是觉得不是滋味。
从幼儿园开始他们两个就是很好很好的朋友，从五岁到十七岁，十二年的交情。他们上了同一所高中，隔壁班。
那份友情从十二年间的第九年开始渐渐变质，她接触过太多不可思议的事情，但一开始没觉得怎么样，只觉得有一种“高山流水觅知音”和“英雄惺惺相惜”的感觉。
再后来，她知道自己也骗不了自己了。
她暗自喜欢启柔三年，终于在三个月前，那个星期三，她只是抱着必死的心态和启柔坦白。
她当时想，最多只是被认为有病而已。她能撑得过去。
但是启柔却和她心照不宣，红了眼眶，说，我好像其实也喜欢你。
谁也没拒绝，谁也没接受，彼此心照不宣地以另一种身份开始新的一天。
两个人一开始没什么分歧，但是过了两个月之后，他们有了第一次吵架。
性格使然。
启柔性格沉稳，但想法很单纯，白糖性格洒脱，想得比谁都周到全面。
白糖的男性朋友多，因为不喜欢女生之间的计较，纵使启柔知道这件事，也问过男性朋友多的原因，也会有所担心，如果她身边那些长的好看又喜欢她的男生和她闹得久了，没人能保证她不会变心吧？毕竟白糖之前是喜欢男生的啊。而且，白糖和其他女生的关系也不错，因为她长相可爱，很多女生都喜欢和她一起玩。
她提出来她朋友多的时候，白糖一脸匪夷所思的表情，
说，你说什么呢，想太多啊。男生朋友多，只是他们说话很直接，不耍心机，女生愿意和我玩也不是我的错，再说我不是因为喜欢女生才喜欢你，我只是喜欢你啊。
现在想来这个回答也确实没什么可吵起来的，但启柔那天下午大课间刚好听见隔壁白糖他们班传来哄闹声，过去凑个热闹，原来是在玩国王游戏，白糖抽到3，和十四班所谓的班草方时一起被惩罚，惩罚是亲脸蛋。
白糖坐在椅子上，方时撑着两边，犹犹豫豫慢慢吞吞的，最后像下了决心，嘴唇才轻轻碰了白糖的脸一下。
然后俩人完事之后还一起说笑来着。
“这么说你还是有可能会喜欢男生？白糖你连解释都这么随意吗？”
白糖愣了一下，“......我不知道你会这么生气，别生气了好不好？我只是不想说得那么严肃，好像我很凶一样。——不要生气。”
白糖确实不知道启柔会那么生气，气到她道了歉也没有用，启柔听她说完，直接走了。
那天晚上，白糖和妈妈出柜了。她十一点左右到了家，进屋就叫住了妈妈。
她至今还记得，那天是八月十五，她在门口，能看得到阳台外投进屋内的月光，妈妈高高兴兴地跟她说给她买了好吃的，她在那种情境下，亲手推开了柜门。别人家因为团聚而热热闹闹，她家因为她出柜而鸡飞狗跳。
她虽然觉得启柔生气这件事出乎意料，但无论从恋爱对象还是好朋友的角度上，从启柔那一个角度来看，只是没有安全感而已。
所幸妈妈不是那么的封建，但她也没敢说是谁，只是说，和启柔没关系，只是不喜欢男生。
妈妈也只是一开始生气，后来就平复了心情。
第二天她跟启柔说了这件事作为道歉，启柔却说，你做事情太果断了，虽然说和阿姨否认和我有关的事，但是如果看出来了怎么办？你有想过吗？你怎么这么幼稚？
白糖饶是心里不舒服，也只能笑了笑，说，
没事，我妈思想没那么封建，很好说话的，就算她看出来，我只说是我单箭头不就好了？
这事虽然到此结束，但从此以后启柔对于他们两个之间的比较亲密的接触开始有回避，白糖心里清楚，他们之间已经有裂痕了。
友情和爱情终究是不一样的，他们的缺点只会更加放大化，成为日后吵架，甚至闹掰的诱因。
可是白糖只能这样下去，她没有办法。
她只能等，如果真的有那么一天，就那样吧，顺其自然好了。
――
她在班级趴在桌上想，想着想着睡着了。直到下午第一节课之前，方时拍了拍她，
“心情好点没有？”
“凑合吧”，她说，“今天晚自习用请假去画室吗？”
她和方时是为数不多的成绩不错，但是学美术特长的学生。
方式说道，“嗯，得去，一会放学和启柔姐说一声？”
“你大课间去说吧，放学说来不及。”
“我去说？大姐你真和她冷战啊？”
白糖想了想，说，也是，那还是我去吧。
结果她去了，没找着启柔的人，和她们班同学说了转告之后，回头一看，启柔站在不远处看着自己。
你来做什么，启柔把她拽到一边，问她。
本来想告诉你晚上要去画室，结果你不是不在班么，就告诉你同学了。
啊……你晚上不来？你告诉谁了？
白糖不认识那个女生，就指了一下。
你……行了，应该没什么事，我知道了，你回去吧。
白糖那时还不知道怎么回事，放学前最后一节课是自习，隔壁启柔的班级没有老师，但是十四班的班主任在班，启柔敲了敲门，说道，
老师好，我是学生会副主席，找你们班班副有点事，能让她出来一下吗？
白糖被点名，愣了一下，班主任点点头，说可以。
白糖站起来出去，跟启柔走到不远处的小连廊。
今天下午那个女的是我们班出了名的八卦，你知道她今天回班说你上个课都要和我提前说，说咱们两个绝对不是普通朋友，说我占有欲太强？你下次……下次找不到我就给我手机发，别让别人转告。
嗯，白糖淡淡回答。
感觉你不太上心的样子，启柔说，明明上次因为和男生玩的事情我生了气，今天中午你也一样和方时在一起呢，我们是不是，还是适合友情一点？
白糖抬头，这个结果也不算出乎意料。
情理之中。
说实话啊，启柔，你说话真的很会让我伤心啊。白糖这样说道，就当是我缠着你咯，做回朋友吧。
白糖固然希望自己可以热烈地登场，静默地退场。
于是她不再那么热情，甚至比他们以前更加漠然一些，她在手机备忘录上写着：
她不喜欢的：
过于热情
过度关照
过多亲近
和朋友太暧昧
要努力改啊，不然别想做朋友了。
她知道这样可能于事无补，但是她依然在改。
所以减少了至少一半的热情。
但是从启柔的角度来看，白糖突然变了，原本非常喜欢和人亲近的小孩子，突然变得喜欢下意识躲避，每一次路过十四班，都看见她趴在那睡觉，有的时候还听说白糖上课睡觉被罚站了。
她放学的时候说，白糖你能不能上进一点，马上高三了，你总是睡觉怎么可以？我也一样熬到半夜，挺一挺不就好了？而且你最近怎么回事？开始不理我吗？
白糖那天本来就心情奇差，启柔这么一说，火瞬间起来了，说，我跟你本来就不一样，我还要顾及我的专业课，我怎么可能会不困？我怎么不理你？是你自己说不喜欢亲近的，我到底怎么做你才能满意？
启柔说，我不是那个意思，只是想提醒一下你，不至于发火吧。
白糖咬了咬嘴唇说，启柔你到底有没有心？
什么？启柔说道。
我今天心情不好，白糖说，启柔，我知道你什么意思，我喜欢你的时候，你把我的那些好当成习惯，现在来问我为什么没有了，你只想享受权利，不想承担义务。我受够你了。
天知道白糖说出最后一句话的时候，只觉得心脏被生生割下来一块那样的痛。她也不想的，可是她明白自己早该及时止损，人家不喜欢你，还缠着做什么。
他们谁也没说话，就像当初在一起的时候那样，不说话，却都彼此默契地，选择了绝交。
他们约定好十八岁成人礼一定要给彼此一个珍贵的礼物，要有合照，但是因为两人闹掰，一月份，白糖的成人礼上，启柔虽然出席，却没有合照，也没有礼物。
但四月份启柔的成人礼，白糖因为艺考缺席，却送来了一份礼物。
是一朵樱花标本。
“因为在日本，看到了就随手买了。”
启柔想，这哪是随手买下的东西？她说过她喜欢日本樱花，但开花季节却是上学的日子，希望可以得到一片标本也满足啊。
她有些动摇，想，要不要和她重归于好。
后来白糖艺考回来，启柔想去找她，又不好意思去，于是找了方时，那会白糖不在班，方时就在门口说，
她怎么可能真心想绝交，你看过她备忘录没有？
她摇头，方时进了班级，出来时拿着白糖的手机，打开备忘录。
是白糖写的那条
她不喜欢的：
过于热情
过度关照
过多亲近
和朋友太暧昧
要努力改啊，不然别想做朋友了。
后来白糖又加了一条备忘录，写着：
今天和她绝交了，希望及时止损是对的，可是，还是好伤心。
非常非常非常非常伤心。
可是我不能表现出来。
真的很伤心。
想哭了。
看吧，她让我不要告诉你呢，不管怎么说，她也只是个小孩而已。她也想被照顾啊。
方时如是说道。
第二节晚自习，学生会副主席，十三班班长启柔，第一次翘课，拽着十四班班副去了学校后花园。
前几天才发现学校种了梨花树，你说你最喜欢梨花的，我今天下午看，估计晚上会开花。启柔边跑边说。
她们一路狂奔到树下，两人坐在旁边的石头上，启柔说，十七岁我太幼稚了，注定和你闹掰，成人礼也没送你什么，现在我十八岁，向你道歉，并且还给你一树花开。
启柔看着白糖，说道。
这时，白糖说，花开了。
她望向梨花树。听见白糖在身后说，
真好啊，一树，像月光一样。启柔像今天的月亮。
启柔抬头，笑道，今天阴天，哪有月亮啊？
白糖也笑了。
是啊，她就像那可怜的杂草，只看得到月光，却看不见月亮，即使能看得见月亮，
也永远够不到月亮。
下
我用一封回信作为这场话剧的结束，体面地退出。
――题记
十八岁的时候启柔说了想要和好那样的话，白糖不可能一再不同意。
后来白糖如愿以偿上了央美，启柔也去了人大，在同一个城市，总是要经常交流联系。
毕业后启柔做了律师，白糖则在动漫制作界混得风生水起，渐渐忙了起来，总是跑去国外参加活动，通过国内的各大媒体，也总能看见她的身影。
好不容易有个日子等到白糖回国，启柔去了白糖家门口，敲了敲门。
白糖过来开门，启柔说，警惕性太弱了，万一是坏人怎么办。一定要问清楚啊。
白糖给她倒了杯水，说，我妈都没像你这么苦口婆心的，找我有事？
说着点了根烟。
启柔不得不承认，随着年龄的增长，白糖的脸越来越好看，越来越觉得完美了。
据说偶尔出席活动的她有很多粉丝，男女都有，而且女生不在少数。
这张脸在烟雾的映衬下有些失真，如同雕塑的精美五官，神情大多是淡漠的。
什么时候学会抽烟了？启柔皱眉说道。
高中就会了，白糖笑道，只是那会没什么事就不抽，现在是事情太多，有点烦。
怎么会事情少？只不过是不会当着启柔的面抽烟。
高中那会长得那么甜，总被误解喜欢拈花惹草，现在越来越好看，倒是真的四处招惹挑逗，变得花心了。启柔喝着水，然后说道，真的不想稳定下来谈一段试试吗？
我不是那种适合谈恋爱的人，算了吧，再说，和谁试？你吗？白糖说道。
反正今天我也不是来说这个的，叫上几个朋友一起吃个饭吧一会，一会就到五点多了。启柔有意识地在回避话题，白糖有些不悦。
不想去，白糖把烟熄灭，说，都过了这么多年，你还是在躲避这个话题。我现在特别后悔，后悔那会错判自己的感情，如果没有那些事，我们现在应该很要好吧？
白糖说话的时候背对着启柔，启柔无法看到她的表情，但启柔却说，我们也可以很要好。
但是不一样了，启柔。
最后无论启柔怎么劝白糖，白糖也是一副无所谓的态度，但坚决不去吃饭。启柔不知道她又在耍什么小脾气，索性就没再多说。
启柔和以前的寝室室友一起吃饭，大家还在讨论这个月的工作情况，有个姑娘笑着说忙得都不知道是几号了。
大家这也才发现都不知道今天是哪天，启柔打开手机一看，一月二十号。
白糖的生日。
白糖下午给启柔开了门，本来以为启柔要说生日的事，结果现在看来，是自己想太多，人家把生日忘的一干二净，反倒拉自己出去吃饭。
她的小脾气上来，坚决不去。
她给自己订了个蛋糕，晚上七点多的时候她点了蜡烛。
妈妈打来电话说生日过得怎么样，她说有很多粉丝都在祝她生日快乐，她也买了蛋糕，觉得很开心。
对了妈妈，白糖说，你不是问过我高中的时候到底有没有喜欢的人吗，其实我喜欢启柔。
妈妈那边一阵沉默，说那启柔呢，知道这件事吗。
白糖说，知道，但是她不喜欢我，不过现在倒是没什么值得伤心的，只是一个怀念吧。我们承诺要一直做好朋友，而且我又不是只喜欢女生。
妈妈突然有些哽咽，是妈妈的错，之前对你太严格，让你害怕了，什么都不敢和我说是不是？
白糖说你道什么歉，我也没怪你，喜欢谁是我自己的事，放下也是我的事，我生日这么开心的日子，妈妈你怎么能哭呢。
妈妈笑着说没哭，但白糖猜到她一定在电话那头偷偷抹眼泪。
白糖说，所幸以后都不会被人伤害了，我有很多喜欢我的粉丝们，而且也不是没有男朋友嘛，只是不固定而已。
妈妈说这样也好，在一起的时候就只是开心，不用担心会伤心。
白糖说那好了，我要吹蜡烛了，先挂了。
她挂了电话，看着蛋糕上的蜡烛。
在偌大的房子里，此刻只有这几根蜡烛上的火焰才像是有生命的，有温度的。
白糖看着跳起的火苗，突然有些想哭。
今年24岁的她，有很多爱她的人，不会再被感情所伤，事业蒸蒸日上，朋友多了起来。
可是生日却过得如此凄惨，一个人在屋子里给自己过生日，在冬春交际的季节，显得格外孤独。
其实怪她自己，她错判感情，其实那根本不是爱，只是更深厚的友谊而已，却断送了一辈子的友情。
说到底错的是她，而且错的离谱。
她刚吹了蜡烛，就有人敲门。
谁啊，她走到门口。
是我，启柔。启柔站在门口。
白糖说，怎么了？下午不是来过了？
生日快乐，白糖。启柔说道。
白糖没开门，说，你回去吧，今年太累了，本来就不太想过生日，你这么一说我也才想起来。你快结婚了吧？大学的时候不是说就要毕业一年之后结婚，准备的怎么样？
启柔说，应该快了吧，不想开门的话，礼物我放门口了，记得出来拿吧，好好休息，先走了。
白糖的话一语成谶，半个月之后就收到了启柔的婚礼邀请函，是手写信。
白糖收到信的时候，突然回忆起此前的种种，青春里的欢声笑语似乎都离她远去，她犯的错，他们之间的隔阂，不愉快，还有那一树花开。
她突然想到，对这份友谊的付出，就到此为止吧，不要再苦苦支撑了。
她找出一张信纸，写了回信。
你高中的时候被人威胁，是我私下和那些人商量，他们才放过你，我受了点伤，才躲着你好几天。你大学的时候想上研究生，但是导师不想多收学生，是我认识的一位老师和你现在的研究生导师认识，我和老师推荐你推荐了三天，他才同意帮你说情。而你现在律师事务所能在你上研究生的同时也发展得很好，是因为我和我朋友圈的人悄悄说过有这么一个事务所特别好，特别专业，他们推荐了家人去。
虽然没起到什么重要作用，但我觉得还是有必要说一下，这是我对这十多年友谊的付出。
十七岁的的时候怪我错判了感情，是我不对。
我会如约参加你的婚礼，但婚礼之后，我们可以结束这一段友谊了。
我很累。
白糖写完，才发现自己有些红了眼眶，揉了揉眼睛，把信交给快递员的时候，笑了。
她终于等到这一天，用一封回信来作为话剧的结束，彻底地退出。
牛奶咖啡酒的味道很甜，但必须一饮而尽，如果因为贪图甜味而慢慢品尝，甜味就会变成苦涩。
正文完。
陈酿有废话要说：
人物有原型，人物家庭背景也有原型，但故事没有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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